第五梦 笔记第十八页
咔哒咔哒……
若曦那纤细的指尖正一刻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着。
此时已经是凌晨零点整了,不过这位九月开学时就要升上高二的女生却认为“反正已经放暑假了,白天可以多睡会儿”,所以丝毫没有回房间休息的意思。
在这里之所以要用“回”这个字,那是因为若曦此刻身处的这间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并不是她自己的房间,这里是她哥哥的卧室。说起来,这个女孩昨天早上便“帮”大她五岁的哥哥报名参加了他们大学组织的夏季旅游,并在昨天下午将哥哥强行推上了学校的包车。
在之后,若曦便霸占了自己哥哥的卧室。当然了,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目的,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嗜好。这位单纯的从来不敢去网吧的女生只是为了能够尽情的使用自己哥哥房间里的那台家里唯一的电脑,才想出了这种“一举两得”的策略。
若曦正在痴痴的笑着,她并没有开灯。因此,整个房间中的光源便只有那台闪烁着的二十一寸显示器,从液晶屏上发出的冷光映在若曦的脸上,不知怎的居然使她那在平时被别人形容为“天使”的笑容,在此时多了几分扭曲,多了几分诡异,如果那些人这时在她的身边的话,又会不会盯着她的脸而心里发怵?
擅长画画的若曦平时是极少碰电脑的,她认为长时间的敲击键盘、拖拽鼠标会使她的手变得僵硬,会影响她在作画时的发挥。不过,此刻那种原本就没有“科学根据”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这位女生只是兴奋的盯着显示器上那打开的网页,那是她从昨晚新开的博客,这二十四小时中,她几乎每隔两三小时就更新一次,她想将自己前天拿到那本黑色笔记后周围所发生的那些,既奇异又美妙的事情分享给其他的网友们。
她就像是真正的艺术家一般优雅地敲着键盘,一连串的文字立刻跳到了屏幕上的文本框中。
“大家好哇!我是七色画笔,自从我进入那奇异而且美妙的体验已经经过了快四十八小时了,我现在都后悔着没在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那份愉悦……”
嘀嗒嘀嗒……当房间里那只闹钟的指针走到一点的时候,若曦周围的世界开始莫名的变样了,然而这个女生非但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恐惧,反倒是笑的更开心了。
“大家大家,我现在又进入了美丽世界中,我马上将那些美景画下来上传。”
……
“恩,我看看,‘我马上将那些美景画下来上传’吗……”老王呆在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办公室里。
这个中年人用手抚着自己的下巴,他一边“享受”着自己那些没刮干净的胡渣扎着手的感觉,一边念着放在自己面前茶几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博文。
“王哥,这是我昨天才新关注的一篇博客,你看的这个是今天凌晨博主最先更新的了,话说这博主真吊啊,居然还没实名认证就能够发博了!而且在这两天里,这位叫七色画笔的博主很有人气呢,他发布的信息点击量很高哦,当然也有很多评论呢(小声:虽然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评价的‘疯子’啊、‘异常’啊一类的就是了),怎么样?这博主的思想很新潮吧?”
坐在老王旁边的来拜访他的自由记者小徐开始兴致勃勃的向这位中年大叔介绍起他们“年轻人”的玩意儿,他把网页上的滚动条往上拉,那些“七色画笔”早些时候发布的信息便显示出来。
老王注视着那些信息,他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些言语间满溢着惊喜的,遣词酌句都十分华美讲究的字里行间,其所描绘出的竟然是一幅幅扭曲怪异、鲜血淋漓的噩梦图画。
老王只是个普通人,他理所当然的无法接受那些被“七色画笔”盛加赞美的“荒诞景象”。这个男人不由得嘀咕起来,“新潮?这哪能叫新潮?这叫荒唐。这种有违常理的东西,凡是正常人都难以接受吧。真搞不懂小徐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你看这些评论里基本都是‘骂声一片’,这叫什么铅笔钢笔的家伙,居然还这么多人关注。”
“No,No,No,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也是现代人们的一种心理啊,就是那所谓的‘好奇心作祟’吧。那些评价得越是负面的,越是异常的事物,以及那些本来在现实中会被众人排斥甚至恐惧的另类,却往往一放到网络这个虚拟世界里,便会反而像是‘新星’一般受到大量的关注,更有甚者一夜爆红都有可能哦(小声:就比如这回这个)。也许这也正是由于人类内心的‘黑暗面’都在网络中被释放出来的原因吧?”小徐摆出一副严肃又神秘的姿态说着。
他话音刚落,就注意到老王那张似乎听信了自己的话而皱的像只苦瓜一样的脸,不禁“噗”的一声笑出来了。这个年轻人边笑边道歉,向老王说着“我只是开个玩笑”,接着又将网页上的滚动条拉到页面的最底端。一张很明显是由“七色画笔”亲笔描画并上传的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素描图一下子便映入了二人的眼中。
那张由漆黑的铅笔线条组成的图画向观看者生动地展现了一个腐朽颓败的空间,那个空间里的墙面上、地面上,甚至在那张画中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相对干净”的小床的床单上……许多地方都被涂成了大片的阴影般的黑色。
那些“黑色的阴影”看上去有些像是绘画者想要画出却又表现失败的“锈蚀的痕迹”,不过在老王的认知里,却隐隐觉得那些“黑色”其实是画者想要尝试某种“新绘画风格”而含蓄表现的“大片血迹”!
更引人注目的则是这张素描中的“人物”,那几个躲在画中的角落里、小床后的只能勉强看出几分人形的家伙都长着棉花球一样的脑袋,在那白生生的“棉花”脑袋上有两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美观”而用铅笔刻意添上去的黑洞洞,还有一张应该是很用心的“观察”过后,才仔细描画出的裂开得惊人的大嘴。
老王与那些眼睛只是黑洞的“棉花球大嘴”们大眼瞪小眼。他觉得这些天真的咧嘴微笑的“大嘴”们形象非常荒诞滑稽,但又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疯狂诡异。同时他又隐隐觉得这些形象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于是便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起来。
这个中年人的记性不算坏,他刚想了一会儿便一拍大腿。他记起来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办公室中那只坏了锁且一直没修理的文件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本子来。
小徐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老王,他看到这个中年人似乎带着一种准备随时迎接“可怕事物”的觉悟,一会儿瞅瞅手里的那个本子,一会儿又看看笔记本屏幕上的那张素描。之后又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点点头,最后则变成了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托腮思考起来。
这个年轻的自由记者的好奇心一下子便被激发起来,他向老王凑过去,透过那个中年人的指缝看着那个小本子。
“教师日记?”小徐辨认着本子上的字,开始开起玩笑来,“喂喂,王哥你该不会想要转行当老师吧?”
“别提了,是我前段时间接的一个棘手的委托。”老王似乎无心开玩笑,他直截了当的说明了。
“哦?什么样的委托?居然能让我们的王大侦探都皱眉头。”
“如果只是说委托的本身,那倒是没什么,关键是线索太少了,委托人也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搞得我一直都苦无头绪啊。”
忽然,刚才还一脸愁容的老王盯住了小徐,他的眼中几乎放出光来。
小徐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他和老王之间认识的也不止一天了,所以明白,只要这中年人一用那种有求于人的“发光”眼神望着自己,那在之后就一准儿没好事。这个年轻人赶紧想找个借口开溜,可惜还未等到他开口,自己的王哥便先说话了。
“说起来,小徐啊。你干自由记者的应该路子很广吧?”
“不不,王哥。你看我混的这幅**样儿的,路子怎么可能会广嘛?”小徐一听,赶紧推脱起来。
“唉,别想蒙你王哥。我说啊,这事儿你一定得帮帮我。”老王一把抓着小徐的胳膊不让对方逃跑,当然以他的性格也不是个让别人白做事的人,他一边说着“这次不会让你白做的”,一边掏出一叠钞票往茶几上一放。
果然,金钱的魔力有时候是不可限量的。当那叠钞票落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的时候,小徐立即停止了挣扎。
老王似笑非笑的望着这个年轻人假惺惺地整理了下衣冠坐了回去,然后装腔作态的对自己说道,“王哥啊,平时连一个子儿扣得紧紧的你,今天居然能豪爽的出到这个程度。可见这活儿不轻松吧?”不过这个年轻人虽然嘴里是这样说着,两只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茶几上的那叠红红的票子始终不曾移动过目光。
“哎,一言难尽啊。总之小徐你先看看这本教师日记,我觉得你关注的那个什么博主也许和这笔记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
在洽谈了两小时后,小徐垫着鼓鼓朗朗的荷包满意地走出了老王的侦探事务所。这个年轻人抬起一只手遮着头顶直射而下的阳光,以保护自己的视线不会被晃花,接着他抬起另一只手向正巧经过的一辆绿色出租车招了招。
小徐坐上了出租车,他惬意的感受着车里的空调,然后对司机开口了。
“师傅,你知道哪个学校有姓曹的老师不?”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出租司机用莫名其妙地盯着小曹并将他上下打量起来,就好像这个才上车的客人是某种稀有动物一般。
“额,我开玩笑的,那师傅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有没有哪所学校被卷入什么跟作弊有关的风波里?”小徐又问出了无法理喻的问题。
“嘿,你别说,我还真知道一个。话说你小子坐车上到底走不走啊?”
“当然要走了,就麻烦你载我到那个学校去吧。”
“先说啊,那边的路就算现在是放暑假也堵得很……”
“好啦,好啦,到了那里再给你加十块钱,行不?”
“那还差不多。”
……
若曦躺在家里那间为自己专门准备的画室地板上。
她觉得快乐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一转眼就已经是晚上的十点过了。根据黑色笔记上的规则,只要过了今晚的十二时,游戏就会结束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那些虽然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但却能够激发出自己创作灵感的“美妙”景象了。
这个少女当前的视野中也是一片血腥的腐朽。她沉醉在其中,尽管明白自己精神上可能出现了异常,但她依然沉醉在其中。若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她在最初见到那些诡异的景象时也曾经吓得六神无主、并且尖叫着到处逃窜。不过不知不觉间,她就莫名的适应下来了,甚至还开始喜欢上了那些腐朽的景象,而那些之前她觉得诡异可怖的“大嘴”们似乎也变得“可爱”了,也许这只是因为她自己的精神早就崩溃了缘故吧?
在“适应”之后,若曦开始了她的创作,她抓住那些景象每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机会,努力的画着。然而,她画出的东西始终无法令自己满意,始终像是缺少了什么颜色一般。
“到底是少了什么颜色呢?”若曦无奈地自问着,她从自己身侧抓起那本漆黑的笔记本,这个印着“Nightmare of the game”的黑本子是若曦的同学送给她的,她记得那个同学自称是在学校操场上捡到这本笔记的,但是因为感觉“太诡异”了便在家里放了好些日子都没敢打开,直到三天前才将之送给了若曦。
“那个胆小鬼,早点打开笔记的话,明明就能够见到许多有趣的东西。”这个女孩嗤笑着,将笔记本打开,她先是翻到了第一页,瞧着那上面自己写下的愿望“青少年绘画大赛第一名”。
若曦不由得自嘲的笑起来,心想着明明后天就要参赛了,自己还什么都没画出来,还提什么第一名呢,简直是讽刺。接着她又翻到了笔记的第十八页,阅读着上面的一行字:
为了艺术就要勇于献身!
少女反复堪琢着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始终想不通。
“嘻嘻嘻……”怪笑声忽然响起来。
若曦注意到自己的身侧出现了一只小小的“棉花球大嘴”,“大嘴”正将自己豆芽一样细的手放在嘴边,并且低着头望着笔记上的那行字。
“啊,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若曦坐起来把那个“可爱”的“棉花球”揽到自己怀里。
“嘻嘻嘻……为了艺术就要勇于献身……”
“对对,就是这句话……”
咔擦……
“咦?”女生感觉的自己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她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肚子上出现了一条横着的红色大口子,那个口子先还看起来不明显,但是随着女孩一动便一下子豁开了,大量的赤色液体瞬间便涌了出来。
“哎哟……呵呵……呵呵呵……你真是顽皮……”若曦的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她并不恐惧,也不惊讶,她只是僵硬而扭曲地笑着向那只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的手里正捏着生锈大剪刀的“大嘴”笑骂着,“你把姐姐的肚子剪开了,害得姐姐我都不敢站起来了,万一站起来就把肚子里的那些脏兮兮的粉红色东西倒出来了,那多影响美观啊?”
“嘻嘻嘻……为了艺术就要勇于献身……”
“大嘴”开合着剪刀,发出了唱童谣一般的怪异声音。
咔擦……
若曦发现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剪开了,那些自己身体里的鲜红的液体正在“呼呼”的喷溅着。
“哇,就像美丽的喷泉一样!”若曦想要这样形容自己当前的情况,不过她刚一开口就被那些进到气管里的满是铁锈味的赤色液体给呛到了。她剧烈的咳了几下便再失去了力气似的头一歪倒了下去。
少女倒在地上抽搐着,在她的视野中,“大嘴”越来越多了,它们都那些豆芽般粗细的手上都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剪刀。
我说……你们想要剪哪里啊?
咔擦……咔擦……
讨厌……没有了手腕的话姐姐以后就不能握笔了……
咔擦……咔擦……
不行哦……这双腿的形状可是姐姐平时很自豪的呢……
咔擦……咔擦……
啊……对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为了艺术就要勇于献身’吧……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自己终于快要失去意识了的若曦突然间就回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的身上好好的,并没有缺胳膊少腿。那陪伴了自己三个二十四小时的满是“可爱”的“棉花球大嘴”的世界也消失了。
“……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女生怅然若失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她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痴狂地环目四顾着,接着便与一个身影四目相对了。
有着美艳女性外表的男子双手抱在胸前靠在画室的门框上,这个一身漆黑的男子与若曦对视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他以一种十分动听却又十分不真实的声音对若曦说起话来。
“真是有趣,向您这样将疯狂视为‘正常’,并在正常中‘疯狂’的个体,远不止一位。然而其中能赢得游戏的人,您是第一个。对于您这样的异类,是梦还是现实的确都不重要呢。”
——两天后——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本台记者现在正站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博物馆’外,正如大家所见的,今天这里正在举办‘第十四届省级青少年美术绘画大赛’的评审会,在稍后记者将会带领各位进入馆中欣赏那些参赛的作品。等等,从馆中传来的那阵欢呼声是怎么回事?让我们马上联系馆内的记者……恩,刚才我们接到了评审会的最新消息,这场原定七天才会结束的评审会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便评出了本届大赛的一等奖!下面让我们将画面切换至馆中一同欣赏那幅获奖佳作。”
“哦!”老王以少有的热情观看着美术大赛,他的情绪被记者带动着一起向着作品展示区走去。
镜头中出现了那个获一等奖的作品。不可否认的,那是一幅即使在电视中也觉得画的极美的油画,是一幅惟妙惟肖的人物画,红色的背景前,有一位优雅站立的人,这位一身黑的人乍看之下身体是一位男性,然而仔细看去又会发现他有着女性般美艳的外表,他唇红齿白,刚中带柔,兼具两性的奇特美感。
老王惊叹地欣赏着那幅获奖作,心里揣度着这是否都能参加世界级画展了?而镜头中的记者依然在兴奋地解说着,他们现在要采访参赛者了。
“哦!这小女生长得真不错啊!可惜啊,就皮肤白的病态了点儿,还有那目光缺少了那么点神采,不过其他都OK啊!”老王又一次发出了感叹,他准备给电视里那位就像是事先就料到自己会得奖而特意穿着礼服的清纯女孩儿打个九十分儿。
电视中的记者开始向女孩儿提问了,“请问您对这次获奖有什么感想呢?”
女孩儿笑着回答,“如果真要说的话,这是我早就猜到了的结果。”
“哇!好自信的回答!而且结果也正如妳所想的一样!祝贺妳!”
“谢谢。”
“说起来,妳在作品里大量使用的红色给人一种好特殊的感觉呢,请问是怎么调出来的呢?”
面对记者的提问,女孩微微红了脸,她不自觉的摸着左手腕上的包扎着的绷带,然后对记者笑着说,“那是‘商业机密’哦。”
“哈哈哈……”电视中传来了欢乐的笑声。
老王一边赞着“真是幽默的回答啊!”一边也跟着“哈哈哈”地笑起来。
电视机的内外一下子便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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